我國計劃生育政策將何去何從?
回顧剛剛過去的2014年,人口理論的最大熱點莫過于生育政策的討論。學界和民間呼吁放開生育政策的聲音可謂不絕于耳。2014年12月19日~20日在上海召開的“面向未來的中國人口研究暨第三次生育政策”研討會上,放開生育抑或全面二孩成為最熱的話題。這一年來的爭論和會上的交鋒如出一轍:一種觀點認為,當前應該一步到位放開生育限制,把自由生育權(quán)還給家庭。另一種觀點認為,應該逐步改革,單獨二孩政策之后,生育政策的下一步應該是全面放開二孩。徹底改革可以避免改革做成“夾生飯”,一胎化生育政策造成的人口風險、人口失衡和人口損傷需要及早有清醒的認識,保持持續(xù)的人口少子化進程是歷史性的失誤。隨著年輕人口的`減少,中國人口越來越脆弱,性別比失調(diào)、老齡化加劇將使人口安全問題更加凸顯。
第二種觀點看起來穩(wěn)健,實際上是未盡如人意的改革,是建立在值得反思的人口觀之上的。這就是,新增人口到底是負擔還是資源?是包袱還是財富?出生權(quán)利到底由家庭自決還是政府決定?這種人口觀的分野決定了人口治理的基本取向:繼續(xù)獨一無二的人口控制治理模式還是重建人口生態(tài)和生機的人口優(yōu)化治理模式。雖然全面放開二胎將拓寬更多的自主生育空間、將賦予生育權(quán)以更多的公平性,但離全球社會包括歷史上的中國公認的自主生育權(quán)仍有一步之遙。
根據(jù)國家衛(wèi)計委的統(tǒng)計,截至2014年9月底,全國1100萬對單獨夫妻僅有70萬對提交了再生育申請。2014年初開始實施的單獨二孩政策在全國范圍內(nèi)遇冷說明了我國已進入高成本—低意愿的超低生育率陷阱,不僅實際生育水平將長期低迷,而且意愿生育水平也呈現(xiàn)代際弱化趨勢,低生育率出現(xiàn)可怕的內(nèi)卷化,但中國并沒有驚醒。
由此推斷,即使馬上全面放開二胎,也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中國開啟長期超低生育率人口新時代的事實。在相似的社會環(huán)境下,非獨家庭和單獨家庭的理想子女數(shù)不會有顯著的差別,全面放開二胎是非獨家庭對生育公平的強烈訴求,但基本權(quán)利的訴求不一定轉(zhuǎn)變?yōu)閷嶋H生育的訴求。生育意愿的差別更多地反映了宏觀生活環(huán)境和微觀生活條件的差別。鑒于家庭計劃子女數(shù)大多落在1到2個的選擇區(qū)間內(nèi),而且根據(jù)單獨申請二孩的情況估算大概94%的最終選擇一孩6%選擇二孩,這樣全國付諸行動的意愿生育水平大致只有1.06,而實際生育水平比這還要低,已經(jīng)屬于不可忍受不可持續(xù)的災難性極低生育率了。即使允許全面二胎,年齡偏大的非獨群體也和單獨群體一樣恐怕只有極小比例有勇氣選擇再生育,而成功生下第二孩的同樣是少之又少。
綜上分析,中國生育率反彈特性總體看已經(jīng)喪失,雖然全面放開二胎甚至計劃生育全面開禁十分必要,但對補償性嬰兒潮不要寄予厚望,放與不放其實都無助于中國跳出“超低生育率陷阱”。(作者系北京大學人口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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